一個人的號外
踏入《號外》四十年,前輩們都說《號外》離他們生活好遠。
我不以為然。我這種被視為有能力帶領一點思潮的人,都好像對很多事情不以為然。
所謂「帶領潮流」的人,往往都會顧盼自豪。
某天我看黃偉文的面書,他貼了鄭中基的《人若然忘記了愛》的改詞版,說:「現在有人喜歡的事情,他二十年前已經喜歡了!」(Everything you like I liked twenty years ago!)這句印在很多T恤上的說話,引證了某種「自豪」感。的確,大概二十年前,我還是會聽著電台,看著收音機傳來什麼。是彭羚唱「其實我想結婚,橫掂有鋪結婚癮」(彭羚唱寄調《讓我跟你走》),還是「帶你老豆入廚房,我餵佢食橡皮糖,原來棚牙爛晒,帶佢放係大會堂。你有你入自由黨,我有我食話梅乾~」(黎明真人演繹《情深說話未曾講》之廚房版《帶你老豆入廚房》)……那時候,收聽的瞬間,還是有一點那一刻共享秘密壞事的快感。那個時代,電台仍是某種「瞬間的快感」的提供者,錯過,就沒有了。那時候的人,交往的時候會一起聽《嘩嘩嘩》,還會打給那時候的男/女朋友,邊聽邊笑。而且,有很多「傳奇瞬間」,過了就沒有了。比方說,以前卡拉OK剛流行,903會找來歌手交換唱歌,那主題叫「星星相惜交叉剔」。而我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聽到楊采妮版本翻唱蘇慧倫的《我一個人住》,不知道現在903的前輩們還有沒有留著。就算有,也不容易找出來再聽一次吧。
如果《號外》是一個人,不論他願不願意,時代也向前走著了。正如我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我在做電台,而電台的角色和功能都跟以前不同了。
以前電台是「微妙瞬間見證」的工具。你有聽,就是有聽。沒有聽,你聽同學、朋友覆述,也不是那麼一回事。所以,Radio magic 在這個世代已不復見。你這一秒不看,不聽,不理一件事,如果網路上有人留下了足印,你還是可以下載收聽。現在我的朋友聽《光明頂》,當然有人聽Live的。但有更多人,是加入了一些Line/ Telegram的群組,每天早上上班的時候聽四十五分鐘陶傑的發言。做電台節目,由一秒感動,變成傳世的傳奇。你的東西只有時效性,不能傳世,也沒有花時間的必要。網路上搶著要給你娛樂要你笑要的哭要的感動要你驚要你怕要你可憐的人,恆河沙數。你看,最近有一次連中東黎巴嫩有一個家務助理打嬰兒的短片上載了,香港的媽媽群組都群起攻之要尋個真相,找出那個打嬰孩的毒婦。我現在才知道香港人對中東嬰兒,都那麼大愛無疆。愛不愛不是重點,重點是媒體變了,生活方式變了。我們很多人在網路活得像一個身份,在現實世界可以是另一種模樣。而這種表裏無一性,造就了無謂的紛擾。當人人都有機會是媒體,人人都有機會做trendsetter(潮流製造者)。
當然,有機會不代表可以做到。《號外》給我的,不是一種「那時候流行什麼」的能力,而是一種「如何令某種東西流行」的力量。《號外》的原型是什麼呢?大抵是在香港經濟發展的時候,一群中產覺得現在香港的本土口味不夠「有品味」,現存的雜誌也不能再給他們滿足。大概創作原點有點像現在的「翻唱歌手」或 YouTuber 一樣,是別人做的雜誌不夠好看,所以自己捋起衫袖做吧?而在前網路時期,雜誌有著「建構社群」的功能。中學會考的時候英文科的老師一定會教我們寫 Letter to the Editor。寫稱謂的時候一定要用上Dear Editor,Editor要有大楷的E。老師說Editor是一個人,是帶尊稱的。原因是,每一本雜誌,也是一個族群的延伸。
某次在香港的大學聽到,建立「個人新聞台 PCHome」的創辦人,現在在台灣寫《國宴與家宴》賣到世界滿堂紅的詹宏志先生曾說:「雜誌是一個族群」。就像新聞群組、聊天留言板沒有出現之前,雜誌就是有著共同趣味的人交換訊息的地方。亦舒的半自傳體式小說《女記者手記》中也有提及,有些讀者,以前會像現在的網路噴子hater一樣,看到不滿的文章,如她寫過一些對某位外國歌手的辛辣批評,都會收到如雪片撒落的投訴信。而Letter to the Editor就是讀者與編者交流的接點。你讀的如果是釣魚雜誌,在某地方,那季節釣著某一條魚,那條魚用那個魚鉤比較好?如果你讀的是摔角雜誌,那個地方什麼時候有大賽,大賽有什麼選手參與,參與過後又有什麼後著,之後的發展若何?這些都是以趣味分割的族群建構,也是市場分割的部份。常聽人說,香港的雜誌以前是Trendsetting的能手。以前讀《yes!》,你真的會相信某個歌手是理應被稱作「毒瘤明」的。而讀《號外》的人又在追求什麼呢?從很多個《號外》留下的身影看來,有一群追求著更好、更潮、更時尚的人,是《號外》的追隨者。錢瑪莉的人生除了穿Kenzo,他們代表著精英族群的生活。他們看不起中文大學的人,他們會看《明報月刊》,他們會認中關社,他們不知道生活的趣味,穿著打扮也無聊透頂。從錢瑪莉的眼中看來,時尚的女人需要晒很多的太陽,以黑珍珠皮膚代替我們現在深信不疑的白就是美。錢瑪莉更不會明白,為什麼平庸的人只希望自己在「德福花園」供完房子就當自己完成人生的使命(我相信現在很多八、九十後也在想如何供完他們的三百多萬房貸吧?)錢氏代表的,是一種香港欣欣向榮,大家開始有餘裕的生活態度。四十年前,我們應當這樣。三十年前,大抵是《號外》族群的性取向使然吧,他們的生活也有介紹當時仍未「非刑事化」的同志生活指南。在同志作家葉志偉的筆下,《號外》給了他和他的族群朋友的同性戀生活啟蒙。那時候的同志,往往扉徊在即若離之間,究竟自己是不是?這種對同性的性慾是對抑或錯?葉氏筆下的主角,就是在這種賀爾蒙和道德對錯之間,在《號外》中找到救贖,穿著那時候很流行的Dr. Martens 皮鞋,戴著過多的手繩,按圖索驥的在《號外》的同志生活指南中,尋找那個在主流媒體隱形的生活空間。再過一段時間,當《yes》介紹的衣褲鞋衫都在幾百元的價位,潮流雜誌開始滿地開花,《號外》還是那個「生活品味」的重鎮。那時候還是電台節目主持的黃偉文在中學時代,據說也會購讀《號外》。而他曾在《號外》封面那一季,做「猿人襲地球」那一期,曾提及那時候買《號外》,是需要在午飯時間買的。還會有意無意的跟同學說「這雜誌的字很難懂的,你不會讀」。也許,每間學校都有一種這樣的人。那時候我的學校需要在屋村,我的父母雖不算目不識丁但也只是一天到晚擔心錢不夠用那種人。對我出身的那種家庭,所謂品味是遙遠的。讀物也只可以是老師介紹的「讀好書」書單,才會有機會讓我借讀。對,只是借讀,而不是購閱(說過了,家貧是事實)。那時候那種文化窗口,跟今時今日不同。我要讀村上春樹,也得要等圖書館的老師買回來,然後才有機會放出來給我們讀。對愛情的想像,來來去去都是梁望峰或是張小嫻。這些都不會是母親理解的世界。母親最希望我讀的,只是教科書:「你考試又唔係叻過人讀咩閒書。」對,因為我在班上永遠只是考第二、三的名次。陳浚旌(中學時代永遠考第一那一個人)永遠都比我優秀,而母親也會說「為什麼我沒有辦法考第一」。但那時候,在母親不知道的世界和空間中,也有一兩個同學會讀《號外》和他們的周邊人士寫的東西,如那時候的903會談及英倫流行音樂的潮流,Sex Pistol 是什麼?我當然不會知道。我只會聽陳慧琳的《誰願放手精選十七首》和許美靜的《靜聽精彩十三首》去完成我需要做的十五年會考Past Paper。那時候,卻有一個叫鍾思漢的同學,知道Sex Pistol,會在Past Paper 中掏出林奕華的《太多男人太少時間》,那本講北海道強生故事的那本小說。至於鍾思漢和陳浚旌在做什麼,我已沒有聯絡也不會打探了。只是依稀記得,那時候的自己,看著一群有閒錢讀《號外》,有樣貌空間交女朋友的朋友的生活,覺得自己很渺小,很遙遠。
進了大學,好像都沒有那麼認真的想像生活品味是什麼。一九九七年的時候會考,一九九九年的時候進了大學。那時候我們好像要進入新時代。我曾經在一家網路電台工作的,叫Radiorepublic。那時候寬頻仍沒有那麼快,網路電台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大概,我們都好像要做一些節目出來,然後要大家去聽。但由於沒有廣告,所謂網路電台也不知道如何生存。我做了大概半年就走了。那時候要做很多東西,要做清談節目,要做音樂節目。生活是什麼也不知道,有什麼態度可言?也像錢瑪莉的所言,我進的是中文大學,那兒的人相對比較簡單,比較直白,比較樸素。那是地理環境使然的:當你身在大學區,從宿舍走到超級市場都需要二十分鐘的腳程,要一排巧克力一個即食麵也需要努力,什麼中環,什麼同志,什麼生活品味,其實都會暫時放下。因為要完成課業生活,已不簡單。
再過一段時間,我去完日本唸書回來,遇上了好幾個奇怪的機會。如《號外》的前總編輯黃源順因為在《信報》讀過我的文章,就找我寫一月一次的人物專訪。那時候還有又一山人拍照,寫的人都是我選,而做的東西都很厲害。當時還沒有很多人在乎的何韻詩、陳淑莊、王貽興,我都好像有寫過。現在這些人,我是有手機,但也不再聯絡了。各種理由吧。是什麼都不再重要,也許我仍維持著某種在錢瑪莉身上感染的直白:看著曾經是朋友的人轉變,我會慢慢挪開身影。而為著寫稿子,我也需要下很多苦勁。其中一個啟蒙我的同代朋友,是大秀。你也許沒有很聽過他的名字,但他在《Milk》的文化欄目這些年,教了我很多事情:他說作家的態度就是吸收和輸出。要讀書才有東西可以寫。這跟也斯教學生的方法有類同的地方:也斯生前也教過學生,說「冇野寫唔好搞人,睇多D書」。直至今天,我也絕少在專欄中論另一個作家。像電影《小親親》中那個應可被現在的人稱作「文青女神」的吳秋月不一樣。寫專欄要讀書,是我一直相信的事。而大秀也教我讀很多台灣中生代的作家。他說黃國峻好看,黃春明的孩子那些傳奇事,都是他告訴我的。為什麼這些以前理應在《號外》中出現的人,卻到了《Milk》呢?黎堅惠在世之時,曾在書展跟梁文道、黃偉文搞講座,談的是「時尚書寫」。梁文道想切入的點子是,如果香港的作家要找下一個市場,《號外》式的、《Ameoba》的時尚書寫,會不會有一定的市場呢?可惜或可恨的是,那時候去書展趁的人,也許是粉絲,問黎堅惠或黃偉文的問題,大概都是問他們會不會有機會再做《Ameoba》之類啟蒙人心的刊物,我很記得黎氏說:「要搞都搞過了,以前搞的時候就被人家說我們搞小圈子。」的確,以前的《Ameoba》有著「年輕感覺《號外》」的氣味。找來當時得令,在903的舞台上撐一字馬的謝霆鋒做封面。找來 Dry(是雷頌德和馮德倫)起封面叫 Dry Wet Wet,淋濕了不苟言笑的馮德倫先生。那些傳奇,仍是歷歷在目的。只是,這十多年,誰在建構潮流呢?
也許,我玩面書這些年,都是在想像究竟什麼事情會令我生活好過一點。如果你認為《號外》曾做過trendsetter的角色,倒不如看看我這些年試過,有成功有失敗的 KOL 個案。如果你記憶比較好,「#如果你工作累鳥」這幾隻字,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網路上看奧運,集中看體育運動員胴體這「潮流」,是誰射入網路的呢?當時我在想,大家看奧運,為什麼要看誰贏?贏了又如何?跟我有什麼關係?很簡單,體育運動自從加入了商業贊助,那大家就直白一點說,其實運動員也只是在娛樂大家。為什麼歐鎧淳會比李慧詩更多媒體曝光機會?為什麼方力申司徒端祈可以成為藝員?那也不過是「你的樣子如何,你的身材如何,你的命運也必如何」。那網路的出現,只是把人的慾望更輕易的放大,更輕易的射到人類的體外。手機閱讀是私密的。以前看電視,你的家人必會跟你分享電視的內容。你聽收音機,如果被母親知道你偷聽《聖馬田寶貝紀念夜校》,她一定會罵你。但她自己背著丈夫聽顏聯武的《霎時衝動》,她就是對的。那時候唸男校的我有女同學打電話給我,電話由姐姐或父親聽,他們會叫我聽電話,老豆也會有意無意的說一句「阿仔呀,有個女仔搵你呀」,之後母親就會煞有介事的出來說「你求學時期不準談戀愛呀」。但現在你看看小孩的手機?誰知道他們的Tumblr在看什麼人性交的畫面?他們的Snapchat有幾個炮友群交的群組?總之他們看手機,父母很少機會知道他們在看什麼。因此,你不難發現,在網路上,關於性、交往、感情、港女港男糾結的事情,是最多人看的。因為香港人都愛面子,沒傳奇,大氣候要清淡無味。在這個喜愛用性和「交往人數」論斷人是否一個好人的「民族」,網路上對性或 「#又有性暗示」的需求,是「#唔可以原諒」地被需要的。那從2012年起,你應該明白為什麼Tom Daley越來越多人報道,阮馬素無端平白無事會變成某個商場特意要邀請他來為那元旦倒數的嘉賓,而他所得到的名錶及保健食品的廣告合約,也許都是網民在「#如果你工作累鳥」這遊戲下所衍生的副產品。
一次的出現,是偶然。那如果再出現一次,又如何呢? C Allstar 由旺角街頭走到叱吒大頒獎台再成為紅館歌手,那可以是現實世界的實力。而我也不相信《摘星天梯》和我時任的上司們看完後對他們四人讚不絕口是其中一個令他們那年獎運亨通的原因。他們要有實力,才可以上到那個位置。那吳業坤呢?2016年我曾經被一個網民恐嚇要淋我鏹水,而那網民已在留言說過她想去買但找不到。警察們聲稱他們會查但直至執筆之時什麼都沒有,也有很多朋友好像很關心我的在Whatsapp Line 和面書Messager中問我需不需要介紹定整容醫生給我一次過把我的樣子弄好。而那時候,我最脆弱的時候,吳業坤就在他要出去做運動之前,特意送我一程。這一點,我永遠都記得。吳氏是不是唱得很好,不知道。見人見智。但至少他在台上,態度清晰地告訴大家他很想也很願意唱歌,聽他唱歌的時候不需要像聽很多流行歌手一樣要提心吊膽。在他年頭一次過得到我最喜愛男歌手、新人獎金獎和我最喜愛歌曲《原來他不夠愛我》的時候,我已知道那是我們在網路上延綿慎密的努力就得到好報。首先,不論你相信或不相信也好,903的頒獎禮,要投票就是來真的。從多個証人給我的証供,他們都說商台的「網路投票」是真的。如果有些歌手覺得他們的歌不能得獎,是因為大傳媒「唔支持、唔播」,我倒真的是不可以接受的。如有一年,有一首歌叫《撐起雨傘》,有一些歌手說大傳媒不播。不播的話,商台又為什麼會讓他變成可投票選取的一隻歌,最後還要冒著這麼大的風險把一首跟佔領運動關係密切深刻的歌放到大台,變成那個頒獎禮「註腳」?自那次之後,我就知道如果網路是來真的,有些事情就可以做了。大家記得「#食好西」這件事是如何發生的嗎?是有一次,吳業坤開工過後,說自己「工作累鳥,要食好西」。大概他是想打「好東西」,而我卻截了他Instagram的圖,說:「現在的小孩說話真直接」。當然,「#食好西」是一種性暗示。究竟他吃飯之後會去那兒,他也不知道。但結果這三個字,現在仍跟著他,和很多的「廣告文案」都有挪用。當時 100毛的編輯朋友,仍對娛樂圈的人共事有點興趣,就知道「#食好西」這三字「有得玩」,但電視台的大員做訪問談這些「無聊事」不會有成果,結果 100毛的朋友就用了 Whatsapp短訊訪問的形式再炒大了這件事一次。之後,大家就留意了我和坤氏之間的交流。很多人以為我們很好朋友。對不起,我真的不會說。究竟一個人要做過什麼才是朋友呢?我想,在現實世界調侃一下大家,是朋友會做的事。但由於我的一點狡猾,令我和坤氏的面書都在互利的狀況下得到更多人關注。他現在做廣告的機會都比我多,收的價碼也比我高。我是高興的。因為,至少他成功了,沒有忘記我。而我再一次證實「#食好西」三隻字的力量,和我加瓊姐這些在網路上被視為廢青廢人的人,在各式各樣的制肘和冷言冷語之中,改變現實世界。
還有很多很多的。如藥妝店的新品介紹,最近是不是多了?關於讓座和世代之間的爭拗是不是長看長有?關於香港遊客在外地的「品格」問題,為什麼好像大家都很在乎?另外,有很多人在我回來時都告訴我:不要只做日本的資訊,現在都是韓流了,為什麼要寫日本。那為什麼各大網媒都在做日本的資訊?《逃避可恥但有用》這支舞,為什麼好像很多人在看?星野源是誰?大抵是以前903《是日本人鄭家輝》講的Luna Sea那種級數的「流行資訊」吧?
所謂KOL Key opinion leader 是什麼,老實說,我不知道。至少我不覺得我可以脫衣服上載一兩張照片就會很多人讚好。我也不會叫人食屎,或叫自己食屎。更不會自稱XXKOL然後廠商給你難喝得要死的薰衣草茶還要讚好,明明自稱文青的人都要舉高雙手脫腋毛。
意見領袖要帶起潮流,首先要問幾件事:你可以令現實世界有改變嗎?改變了你又會高興嗎?而要令現實世界改變,我要又付出什麼代價?所講意見領袖,首先你要有意見。以前我聽903會聽 Fool’s Garden、會聽Suede,因為他們會說那個好聽那個不好聽。那時候903的音樂節目,會有音樂人,唱片公司,DJ的人討論會將流行曲像《城市論壇》一樣,把《一生最愛就是你》和《濃情化不開》拿上檯面討論,誰比較好聽。當然,觀點角度見人見智,但總有點爭執點:「那有一天不想你的chorus那個hookline 是『是你嗎?是愛嗎?是你出於真心日日夜夜彷彿漆黑中說話~』和『情越濃越會化不開』比較……」現在呢?人人都是評論人了。李蕙敏再出來新歌寫得若何?鄧小巧的《強弱》、《煩可寧》、《荒唐》一次比一次來得精彩,為什麼沒有人留意?盧巧音也回來過,《哲學家》夠厲害了吧?可是卻也沒有了《垃圾》那時候的驚為天人。你去Clockenflap了沒?我覺得Chemical Brothers 不會給 Sekai no owari 來得精彩……人人都好像知道很多事情,而人人都好像想以「自己比別人知道得多」為榮。但問題是,知道又如何呢?
再者,以前的 Trendsetter 大抵比我們幸福。他們製造潮流的時候,不會被問及究竟你是黃絲抑或藍絲,你是撐警察還是屌警察的人。政治不動盪,才有閒心閒情。未來五年,我們會安定嗎?香港不安,世界也不特別寧,那要走到那兒去?
回看這些年,我好像被視為 KOL ,也有很多學生問我如何才可以做到 KOL。感覺就好像以前阿 Bu 看著電台的同事,只是回去做兩小時節目之後就可以去玩去滑水一樣愜意。對期望著 KOL 這份工作的人,大概只會覺得我可以坐在淺水灣畔的餐廳,喝著日本茨城縣運來的手工啤酒,邊寫稿子邊抽一抽水就可以有飯吃有日本可去,倒是一件樂事,right?可惜的是,當我嘗試把我的工作簡化傳達,我的學生都不相信。抽水不是很容易嗎?為什麼要想那麼多事情。
對,一次爆發,是意外。我是一次又一次的爆發,連續兩年被視為是「最有傳達力的香港面書專頁」,在我上面的是 100毛,在我下面的是富可敵國也可以殺我於無形的「蘋果日報面書專頁」。他們的資源,絕對是我的一百一千倍。我也只是量力而為的想像,究竟這個遊戲可以玩多久。畢竟我清楚知道,世道變,有些事情不變。酸人的事情不變(很多歌手本來以為自己很捍衛言論自由,到他們知道我在做黃昏節目,一個他們以為是很重要的言論自由橋頭堡的時候,已是我做了兩年的時候。他們如果真的很在乎一個電台的電台節目是不是言論自由的捍衛者,是不是應該在某些主持離開後,天天聽著那些節目然後告訴大家我是不是在維穩?他們沒有。因為他們只知道用新聞去為自己沾光的重要性),變的只是在媒體民主化(democraization of media)之後,逐臭愛醜的中國人基因性,在香港的網路會發揚光大,我們會見到更多不好看的女孩cosplay 露事業線,又或是有更多人在做自稱「社會實驗」的事情去證實香港人愛「睇人仆街」的根性去收割面書的那些engagement數字。KOL,說到底,只是虛渺的代詞。你看看你的面書,那個 KOL 真的對世道有很多意見?
有意見的人,如我,本早被視為瘋子,孤獨而卑微的一直在做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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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刊於 2016年 《號外》雜誌。大家都在聊報紙,雜誌,閱讀之時,我在podcast 及以前的專欄都說過一丁點這些事。希望大家讀到。
長文?正經的?沒有人看的。都是轉發一條新聞,寫三個字(好似「咁都得?!」),就會有好多反應了。
王貽興父親 在 Facebook 的最佳解答
昨晚,當全城都在談論Mirror
城市的另一角落,僻靜的單車路上
遇上一家三口,爸爸五十多歲,坐在
應該是新買回來的輪椅上,渾身大汗
即使夜涼有風,整件T Shirt還是
被汗浸透。他吃力地用鬆垮幼小的雙臂
扭動沉重巨大的雙輪,學習如何轉彎
不時搖頭,喃喃自語
汗都滴在大腿上,猶如失禁的老人
我清楚看到一個男人去到中年
的突然無力感,還不知道該如何適應
上天降在自己身上的玩笑
就在他彷彿就要爆發,亂罵放棄的時候
旁邊一左一右兩大護法
應該是他的妻子與女兒吧
兩人猶如餅印一樣,對望一眼
及時開開玩笑,緩和氣氛
有時蹲下柔聲鼓勵❤️❤️❤️
有時站在前方拍手叫老豆加油👏👏👏
老公當年咁大架貨車你都舞得掂
家吓咁細部輪椅冇理由難到你嘅😂
老豆你得嘅,遲啲我拎埋部單車落嚟
同你晚晚落嚟片返幾轉👏👏👏
難離難捨總有一些
要放下尊嚴,面對他人目光與生活各種不便
當然你也可以看成世界末日🥲🥲🥲
然而我們的人生
誰說完全沒有苦中一點甜呢🤯🤯🤯
貧窮沒有讓他們仨氣餒埋怨
面對疾病與不幸打擊,仍然尋常積極面對
甚至靠得比之前更近
有說有笑,不當一回事
一家三口飯後踩著拖鞋下樓練習使用輪椅
慢慢父親也開始說笑
叫老婆坐在大腿上片返轉
又同個女講見到我尾燈當你贏
看不到全城聚焦的舞台原來沒什麼可惜
感謝上天讓我在同一時間見証到
更讓人震撼感動的獨幕劇
當我回頭目送他們仨背影
街燈下他們仨的輪廓都鍍上一層
閃亮得教人仰望的耀眼白光
但願他們仨能繼續親密幸福❤️❤️❤️
互相持守,健康快樂生活下去🌈🌈🌈
而我們
不管此刻生活多苦情況多糟
也總有屬於我們的bitter sweet
以及讓我們閃耀發亮的舞台
只要我們願意相信🌈🌈🌈❤️❤️❤️
#細個爸爸教你踩單車 #大個你教返爸爸用輪椅 #這就是人生 #難離難捨踩吓單車 #常情如此不可推卸 #哪裡還有幸福可借 #他們仨 #單車路上的輪椅 #療癒系 #靈性成長 #王貽興 #MyZenMoment #selfgrowth #mindfulness #innerpeace #zen #writ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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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登基第二年改年號為貞觀 這究竟是為了什麼(一)| 知史百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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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26年7月2日,李世民正式發動玄武門之變,將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除掉,逼李淵立自己為新任太子。僅僅過了兩個月,李淵便主動禪位稱太上皇,將皇位讓給了李世民,從效率來看已經算是很快了。不過李世民登基稱帝後,直到第二年才改年號為貞觀,這究竟是為何呢?實際上,李世民登基後還不能完全掌權,離他真正能行使皇帝的所有權利還有一段距離要走。
1. 一般史學界認為,自玄武門事件之,李世民魚躍龍門,成為大唐帝國實際上的掌舵人了。
但他這個舵手自己心裡清楚,情況並不如大家想像的那樣,一切都可以高枕無憂了。
因為實際掌權和名正言順安坐龍椅,這中間的差別是很大的,也充滿了變數。至少目前他擁有的權力是不穩固的。
那麼,他真正做到名正言順的詔令天下,堂而皇之的在太極殿辦公,是什麼時候呢?
在揭曉這個答案之前,我們有必要我們先將玄武門事件來一個簡單地回顧。
2. 公元626年六月,突厥入侵,唐高祖派李元吉率領秦王府的將領出征。這樣一來,李世民手頭無兵,自己變成了光桿司令。
太子李建成和齊王李元吉密謀,李建成的打算是,邀請秦王在昆明池為李元吉餞行,讓勇士刺殺秦王,然後再上奏父皇,說秦王暴病身亡。
收拾完李世民,他的那些手下大將一個也不能留,像尉遲敬德這類人等都給悉數活埋掉,這樣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這麼隱秘的計畫,被太子李建成的率更丞王晊獲悉了,其實這個王晊,早就被秦王所買通,並安插在太子府的暗線,所以,他得到消息後,半夜來到秦王府,告知了這個秘密。
李世民馬上召集眾將士,連夜商討對策,最後決定來個先下手為強,對太子李建成他們進行絕地反擊。
3. 公元626年7月2日一大早,按照日前的籌劃,李世民和長孫無忌等人這邊假扮入朝,那邊早已將兵力暗中埋伏在玄武門。
李建成、李元吉二人一起入朝,向著玄武門走來。當走到臨湖殿的時候,察覺到情況不對,立即勒轉馬頭,準備向東返回東宮和齊王府。
既然來了還想走,沒那麼容易吧!
預先埋伏的將士們一擁而上,很快就解決了他們兩個。
此時,唐高祖李淵正和親隨們在海池划船。尉遲敬德身披鎧甲,手握長予,徑直來到李淵面前。李淵震驚的問道:「今天作亂的人是誰呀?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尉遲敬德回答說:「由於太子和齊王作亂,秦王起兵誅殺了他們。秦王擔心驚動陛下,便派我擔任警衛。」
李淵對裴寂等人說:「不料今天竟然會出現這種事情,你們認為應當怎麼辦呢?」
眾大臣說道:「李建成與李元吉原來就沒有參與舉義反隋的謀議,又沒有為天下立下功勞。他們嫉妒秦王功勛大,威望高,便一起策劃邪惡的陰謀。現在,秦王已經聲討並誅殺了他們,秦王的功績佈滿天下,我國疆域以內的人們都誠心歸向於他。如果陛下能夠決定立他為太子,將國家政務託付給他,就不會再發生事端了。」
李淵聽了,回答說:「好!這也正是我平素的心願啊。」
於是便傳召李世民前來,撫慰他說:「近些日子以來,我幾乎出現了曾母誤聽曾參殺人而丟開織具逃走的疑惑。」
李世民跪了下來,伏在高祖的胸前,長時間地放聲痛哭。
至此,這件事情暫告一段落,史稱「玄武門之變」。
三天後(公元626年7月5日),李淵下詔曰:「自今以後軍國事務,無論大小悉數委任太子處決,然後奏聞皇帝」。
這就是說,此時的李世民,就以皇太子的身份,全面接掌了帝國的權力。
公元626年9月4日,李淵退位,稱太上皇,禪位於李世民。李世民登基為帝,次年改元貞觀。
4. 按一般人的理解,一旦登基稱帝,就算萬事大吉了。真的萬事大吉了嗎?其實還有許多收尾工作沒有完成。
首先,皇帝登基,是要改年號的。但是按慣例,一般是來年的年頭才進行改元,這個工作沒有完成吧?還有一個最關鍵的,那就是皇帝辦公的地方。李世民雖然稱帝,卻並沒有在皇帝真正應該待的地方坐殿!
唐朝建立以後,皇上正式辦公處理國事的地方為太極宮(唐初稱大興宮)的太極殿。而皇帝和皇子們住在什麼地方呢?李淵,是住在太極宮裡的甘露殿內;太子李建成,住在象徵儲君地位的東宮。
秦王李世民呢?住在承乾殿;齊王李元吉則住的是武德殿。但李世民在承乾殿沒住多久,卻被迫搬遷,在皇宮之外另建了一個宏義宮居住。他為何要搬出皇宮區,到那麼偏遠的地方去居住?
公元622年,李世民帶兵出征,順利消滅了竇建德、收服王世充後,班師回朝。由於建立了這不世之功,李淵擔心,若不加制衡,恐怕天下將只知秦王,而不認太子,那樣太子將來的日子就艱難了。
另外,歷來功高震主,對自己的皇權也會構成威脅。於是,找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把他驅趕出權力中樞,到宮外去候著了。
「武德五年七月,高祖以秦王有克定天下功,特降殊禮,別建此宮(宏義宮)以居之。」(《唐會要·宏義宮》宋·王溥)
玄武門事件後,李世民如願以償,當上了皇太子,就名正言順的搬到東宮居住。後來李淵遜位,李世民登基稱帝。但他登基的地方不是在皇帝正規辦公的太極殿,而是在東宮的顯德殿!
為何?因為李淵雖然遜位當了太上皇,但還住在太極宮中,在太極宮中住,自然把持著太極殿。李世民沒有辦法,只能自己委屈了,在本應太子辦公的顯德殿來處理國家事務。
李世民的心裡,卻總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為何?你想,龍庭正椅上坐的是太上皇,自己在東宮辦公,總是感覺有雙眼睛在那裡俯視著自己,使得渾身不自在。
如果是手下文臣武將來上朝倒還罷了,偶爾碰到周邊各國的使者來朝,就有些尷尬了。
這些外域使者,習慣了到太極殿去拜見皇帝,現在被太監引到顯德殿朝覲,總有一種「晏子使楚」,被輕視的感覺。所以下來後把自己的不滿向太監們發洩。
可是能怎麼辦呢?總不能派人去給太上皇老爹下最後通牒——別佔著茅坑不拉屎了,趕快給本皇騰地方。要是這樣,就會讓天下人貽笑大方了。
李世民想到這裡,心裡直後悔,當初順便也讓父親來個「暴病身亡」,豈不就省了今天的犯難?
怨氣歸怨氣,還得動腦筋想辦法才是正道。腦子一轉,來了主意。
(二之一,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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